“沒錯，”黃小三一臉欽佩，神色中還有些向往，“爺跟四叔一直強調咱們家吃虧，村裏人也都跟著忽略咱們家能得到的好處，反而覺得自己才占了大便宜。”

“這就叫說話的藝術，”姜暖開口，“有些話，即使語句一樣，顛倒一些順序，說出的意思都不一樣，更別提這種刻意的引導，村裏人未必不知道，只是覺得自己確實占了便宜，並不介意配合。”

想了想，姜暖補充道，“其實，咱們村的人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處事方法，平時多看多學著，沒壞處。”

“嗯，”黃小三應聲後，說出黃老爹的交代，“娘，爺讓我們晚上去老宅吃飯，今兒不在家裏吃晚飯。”

“去吧，”姜暖眼眸劃過深思，“你爺現在有心帶你們，你們就抓住機會，他老人家活了大半輩子，什麽風雨沒經歷過，心裏明白著呢。”

“明白，”黃老大開口，“娘放心，我會好好學。”

自回家後，他總覺得跟家裏人存在很大差距，甚至連自己婆娘都比不過。

現在，只要有空，就讓媳婦教自己各種東西，但，不夠！

這種感覺，在他們三兄弟相處的時候更加明顯。

不管是力氣、學識，還是見識，他都比不過兩個弟弟，這個發現讓一直以長兄自居的他，說不出來的失落。

“對了，”姜暖突然想起一件事，“告訴你爺奶，明兒，讓他們全都來家裏一趟。”

“娘，有什麽事嗎？”黃小三疑惑地開口，“他們不是今兒才過來？”

“我準備把功法傳給家裏人，”姜暖解釋，“你姥姥那邊也一樣，你們可有什麽意見？”

“娘，”黃老大激動地開口，“我也能修習？”

王氏雖然沒有告訴黃老大這功法多逆天，可全家都修習獨獨落下他，這讓他覺得自己被一家人排斥在外。

然而，因為犯了錯，哪怕心中委屈，他也不敢說出來。

姜暖的話，讓他覺得，自己終於被家裏人接受了。

“當然能，”姜暖不解地看兒子一眼，“誰告訴你，你不能修習？”

“我回來之後，媳婦告訴我全家都修習娘傳授的功法，”黃老大聲音有些哽咽，“這麽些天，娘一直沒有提這事，我以為娘不會教我。”

黃老大把王氏教給自己的功法，花三個通宵背的滾瓜爛熟，就盼著姜暖有一天把功法傳授給他。

今天，終於等到這一刻。

“你誤會了，”姜暖頭疼的扶著腦袋，她沒想到大兒子如此敏感，“不是娘不願意教你，而是這事對娘負擔很大，不得不謹慎，這次之後，十年內不會再教人，而且，以後這種機會，最多不超過三次。”

“娘，要付出啥代價？”黃老二關切地問，“嚴重不？”

“對對對，”黃老大也緊張起來，“兒子不學了，娘身體重要。”

聞言，姜暖笑了，“沒啥大事，娘註意一些就行，你們別擔心。”

不愧是自家的崽兒，就是懂事，這輩子可比上輩子舒心多了。

姜暖心中對姜氏認真地道聲謝，然後立刻把兒子趕走。

雖然很窩心，但，黏黏糊糊的樣子，讓人非常不自在。

黃葉家。

吃完晚飯，黃葉媳婦把今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。

聞言，黃葉唏噓道，“最近村裏變化好大！”

“是挺大的，”她揚起一抹微笑，“日子越來越讓人感覺有奔頭，明兒我就找五嬸說一下，求她把果苗賒幾棵給咱們，來年也能多條入賬的路。”

“媳婦，”黃葉垂眸，掩去所有的神色，良久，開口道，“你明天背我去五嬸家一趟，我有事找她。”

“什麽事？”黃葉媳婦非常不解，“為啥一定要去？”

“我想拜五嬸為師，”黃葉解釋，“我的腿雖然斷了，但是腦袋沒有壞，你跟著我吃那麽多苦受這麽多罪，我不能讓你的日子一輩子這樣難，別看五嬸是個女人，可她有大本事，只要學會一星半點，就夠咱們倆過活的。”

“這能行？”黃葉媳婦很心動，但是她更在意自家男人，“五嬸到底是個女人，你這樣，會讓村裏人笑話。”

“笑話？”黃葉輕呵一聲，“我會怕這個？早在斷腿的時候，就已經成為別人的笑柄，繼續這樣在床上攤成一灘爛泥，即使看不見聽不到這些閑話，也不過自己騙自己而已。”

“那，”黃葉媳婦小心地開口，“五嬸不答應怎麽辦？”

“求，”黃葉眼眸閃過一絲堅定，“哪怕豁出去這張臉，我也要拜師，不然，這輩子沒半點希望。”

出事之前，無論是腦袋還是力氣，他都是村裏的佼佼者。

這三年，他嘗遍了人情冷暖，幾度生出死志。

但，上次沒死成，他就徹底想明白一個道理：既然命硬老天爺不讓死，那就拼盡全力，自己博出一條出路。

只要有人肯拉自己一把，哪怕斷了腿，黃葉也相信，自己一定能起來。

“行，”黃葉媳婦被說服了，“我跟你一起求，哪怕跪死在五嬸家門口，我也跟你一起。”

“媳婦，”黃葉眼睛微濕，“放心，這輩子，我黃葉要是辜負你，就讓老天爺降雷劈死我！”

短短二十多年，他已經嘗遍了酸甜苦辣，幸好，老天爺沒有奪走最後一絲溫暖。

“相公，”黃葉媳婦低下頭，“我信你。”

翌日一早，黃小三打開門送兩個弟弟上學，看到直直跪在門口的兩人，立刻嚇的捂住胸口。

“黃葉哥，嫂子，”他往後退幾步才開口，“你們這是幹嘛？好生生的，怎麽跪在門口？”

上次只是嫂子一個人，這次更好，兩口子全來了。

想到這，他小心地開口，“是不是遇到啥難事？先起來，咱們進屋說。”

“小三，”黃葉沈聲道，“五嬸在嗎？我想求她一件事。”

“在，咱們先進去，有事進屋再說。”

幸好自己家偏，周圍沒什麽人家，這要是讓村裏人看到，指不定會傳出什麽閑話。

男兒的膝蓋那麽金貴，上貴天地下跪父母，跪在自家門口算什麽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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